《山谷微风》是余华最新的散文集,收录了作者12篇全新创作的文章,以及17篇历年精彩文章,呈现了作者半生的经历与感悟。作者用他细腻的笔触、精妙的文字和特有的幽默通透,将一个个微小而珍贵的生活瞬间娓娓道来,读来轻松愉快,倍感治愈。
“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,在那块有着很多池塘、春天开放着油菜花、夏天里满是蛙声的土地上,干了很多神秘的已经让我想不起来的坏事,偶尔也做过一些好事。”
《画上两块手表抽烟》是特别有趣的一篇文章,写了渴望长大的男孩想尽办法抽烟的故事。一开始是捡别人丢在地上的烟头,“我喜欢的是把没有熄灭的香烟屁股扔到地上走去的大人,我捡起来马上吸上一口,吐烟的瞬间觉得自己像是电影里的英雄人物,有时候学学电影里反面人物吐烟的样子,感觉也不错。我讨厌的是把香烟屁股扔到地上后踩上一脚的,圆圆的香烟屁股踩扁了,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脚印,我捡起来拿回家,在桌子上小心翼翼捏圆了。我最讨厌的是踩上一脚后又碾压两下的,香烟屁股粉身碎骨,不是再生资源了。”后来不再满足于捡香烟屁股抽,于是把目光转向了真正的香烟,开始偷父亲的烟。哥哥每次偷烟都会被发现,然后喜提一顿扫把抽打。经过认真观察,他发现父亲每次抽完烟都会数烟盒里还剩下几支,他就此知道为什么哥哥每次偷烟都会被发现。继续观察,他发现父亲只会数拆开的一盒香烟里还剩几支,从来不去数拆开的一条里还剩几盒,于是他决定干一票大的,偷了完整的一盒烟。之后静静地等待,他的父亲一直没有发现,他知道安全了。夜深人静之时,他从枕套里拿出完整一盒香烟和哥哥分享,“哥哥脸上的表情无法描述,电影里看不到,话剧里也看不到”。
“紧张还是放松,都是生活给予的,什么时候给予什么,是生活的意愿,我们没得选择,只有接受。”
《库斯图里卡的鞋带》从一位导演不系鞋带的习惯,写到作者小时候口吃的经历,充满了生活的智慧。库斯图里卡导演的鞋带从来都是散开的,他说这是为了表明他身心放松,如果系上鞋带,表明他处在紧张之中,准备随时逃跑。紧张并没有远离,只是老江湖已经知道如何对付紧张了。童年时的作者觉得结结巴巴说话别具一格,于是刻意练习,长大后成为了一个口吃的少年。少年的口吃因人而异、时有时无,越是紧张,口吃越厉害。作者口吃史上登峰造极的时刻,是在公判大会上念死刑犯的批判稿。那个时候的他原本已经有好几年说话时不再口吃了,可因为太过激动,原本会大出风头的风光时刻,被一个担心口吃的念头毁了。“我仿佛踩上了紧张的西瓜皮,滑过去摔一跤,滑过来摔一跤”“我的身体不是哆嗦,是僵硬地走上台,我似乎不是走过去的,是把自己搬到麦克风前”“我懵懵懂懂无依无靠站在那里”“我知道自己完蛋了,停顿卡住的频率越来越高,我自己听到的不是说话声,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歌声,极其难听的歌声,结结巴巴地响起。台下的笑声浪涛似地起伏,不少人笑得站起来,又捧着肚子弯下去”“死刑犯身上绑着的绳子都笑得抖开了”……人生至暗时刻不过如此了,但作者回想起来却说,“我不知道这是成长里的至暗时刻还是高光时刻,后来每次的回想都会定格在死刑犯笑得浑身抖动的情景里,我给一个行将结束生命的人带去了最后的欢乐。”
“回忆过去,无异于再活一次”。
《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》写了作者少年时一次死里逃生的探险经历。少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想法,还十分胆大包天地用自己的方式去探求答案。课本里的海水是蓝色的,可眼前的海水却是黄色的,那远方的海水应该是蓝色的吧。为了验证,他决定一直游到海水变蓝。如此浪漫。可是游着游着,他被卷进了海流,直面死亡,恐惧一往无前,他觉得此生很快就要结束在茫茫海水里。后来他想起遇到海流是游不出去的,要随着海流漂过去,海流会把你带到岸边。于是,他不再恐惧,心里安定下来,欣赏起了天空。“落日正在下来,晚霞映红天空。落日下到海面上,离我既近又远。落日掉入海中,晚霞黯淡下来。月亮出现了,一轮圆月;星星出现了,点点滴滴。月亮越来越亮,星星越来越多……”直到,他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,海流终于把他带到了岸边。回到家中,父母和哥哥已经睡了,门没有锁,桌上留有饭菜。谁也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探险。
“生活在选择我们的时候,我们也在选择生活。”
读完这本书,心里就像微风拂过,感受到久违的松弛。余华说,小时候人生的感受是向前看的,现在的人生感受是往后看了。人生的后知后觉,很多时候,不是子弹正中眉心的那一刻,而是一阵微风袭来,只道当时寻常。“生活给予我们的时候往往是模糊不清的,接过来以后我们才能够看清楚,所以你用什么样的姿态去接,所得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。”一阵微风,一股海流,一顿美食,一场相遇……都是生活给予我们的馈赠,愿我们都能用积极豁达的态度去接受生活给予我们的一切,像山谷微风一样自由柔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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