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香法院 | “品经典”读书分享（七）——《庄子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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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《庄子》：品故事中的庄子
金昌市中级人民法院党组成员、副院长 靳铁
庄子，名周，是战国中期思想家、哲学家和文学家，其著作被收录于《庄子》一书中。现今传世本《庄子》共三十三篇七万多字，其中内篇七篇，外篇十五篇，杂篇十一篇。主流观点认为内七篇均为庄子本人所作，外十五篇为后世学庄者所作，杂十一篇部分为后世学庄者所作，部分为庄子本人过渡性写作或称庄子残篇。其文想象奇特、气势壮阔、饱含哲理，“意出尘外，怪生笔端。”鲁迅先生曾评价：“其文则汪洋捭阖，仪态万千，晚周诸子之作，莫能先也。”庄子洸洋自恣，以适己。他的思想对后世的哲学、艺术、宗教都产生了重大影响。郭沫若说：“不仅晚周诸子莫能先，秦汉以来的每一部中国文学史，差不多大半是在他的影响下发展的；以思想家兼文学家的人，在中国古代哲人中，实在是绝无仅有的。他那思想的超脱精微，文辞的清拔恣肆，实在是古今无两。”
庄子就像是中国文化、中国文明中一个巨大的漩涡，所有人都陷入对他巨大的迷恋之中。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走进《庄子》文本品一品故事中的庄子。提及故事中的庄子，我们不得不先谈一谈庄子笔下的庄子。如前文所述内七篇确切为庄子所作，在内七篇中庄子本人共出场四次，三次均是与惠子（慧施）辩论，分别出现在《逍遥游》最后两章、《德充符》最后一章。还有一次是《齐物论》最后一章庄周梦蝶。相较于庄子笔下那个严肃的作为哲学家的庄子，故事中的庄子（外、杂篇）却更加丰富、灵动、诙谐、幽默，恰巧印证了“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，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。”
害羞内敛的庄子。《庄子.杂篇.徐无鬼》记载庄子送葬时路过惠子的墓地，对旁边的人讲了一个故事，“郢地有个人将犹如苍蝇翅膀大小的白泥涂在自己的鼻尖上，让匠石用斧子帮他削去。匠石挥动斧子呼呼作响削去了他鼻尖的白泥，郢地人不失常态站在原地，鼻子也完好无损。宋元君知道这件事后召见匠石想让他在自己面前表演一番。匠石却说，我确实曾经可以用斧子削去鼻尖的白泥，但我的搭档已经去世很久了。”庄子说：“自从惠子离世，我也失去了朋友，没有可以一起辩论的人了。”一个将对老友的思念埋藏心底，又羞于表达情感的庄子跃然纸上，像不像我们身边的亲人或朋友呢？或许庄子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相视一笑、莫逆于心的朋友。
理直气壮的庄子。《庄子.杂篇.外物》记载庄子家贫，前往监河候家中借粮。监河候答应收回封邑之地的税金后，借给他三百金。庄子听后忿然作色然后讲了一个故事：“我昨天在来的路上听到有人在唤我‘庄周来，庄周来。’环顾四周后发现车辙的水洼中，有一条鱼在挣扎。我就问它：‘你叫我有什么事啊？’这条鱼回答说：‘我是东海水族中的一员，你可以用斗升之水救活我吗？’庄子说：‘行啊，你等着，过几天我要去南方游历，届时我将引西江之水来救你。’鱼听了忿然作色说：‘我失去了经常生活的环境，没有安身之处，眼下只需要斗升之水就可以救活我，你竟然说这样的话。还不如早点到买鱼干的店里找我。’”面对富贵不卑不亢，安贫乐道，借钱借的如此理直气壮恐怕非庄子莫属了。一个超然的庄子，并不因外界环境的改变而影响或改变自己，没有因为贫而失去对内在自我的确信。一个人若不能超越环境的困窘或者因环境的困境失去自我的确信，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。
随缘自适的庄子。《庄子.杂篇.列御寇》记载庄子快要死了，他的弟子安慰道，没事的，您死后我会厚葬您的。庄子说：“为什么要厚葬呢？我把天地当做棺椁，把日月当做连璧，把星辰当做珍珠，把万物都当成我的陪葬不好吗？”庄子正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，他不肖的弟子给他“泼了盆凉水”说：“不厚葬害怕乌鸦和老鹰分食您的尸体。”庄子说：“在地上将会被乌鸦和老鹰吃掉，埋在地下将会被蝼蚁吃掉。夺过乌鸦和老鹰的吃食再交给蝼蚁，我怎能厚此薄彼呢？”“杠精”庄子悄然上线，这样一个面对生死不悲不喜，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，超脱于物外的庄子，又怎能不令人向往？
类似的故事在《庄子》文本中还有很多，严复就曾评价：“庄此等文最可爱，不独其罕譬也。思礼之来，若由天外。”品读《庄子》仿佛进入一个无法穷尽的思想世界，无法穷尽的庄子，也带来一种无法穷尽的精神力量，在某些困顿、焦虑、受挫的时候，给我们带来些许安慰。闻一多说：“中国人的文化上永远留着庄子的烙印。”而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在于其恒常性，站在百年未有的历史关头，品读经典，再度开启中华文化的自觉性，再度尝试从主体意识上去发现中华文化赋予我们独有的资源，在不断提升中华文明内在的自信力的同时，也需要经典带给我们恒久的力量，给与我们以支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