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香法院 | “品经典”读书分享之87——在《诗经》中寻找一段跨越千年的爱恋
《诗经》是由孔子在三千多首诗歌中披沙拣金选出三百零五首编纂而成，分为风、雅、颂三部分，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。《诗经》大都是短小的抒情诗，诞生于大约三千年至两千五百年前，那个时候我们的先人就已经用我们能懂的语言和文字，歌唱他们的喜怒哀乐，歌唱人类普遍的情感。《诗经》中的诗歌至美、至情、至性，《诗经》中的情感清新淳朴，《诗经》中的美女巧笑倩兮、美目盼兮，《诗经》中的男子温其如玉、清扬婉兮，子曰：“诗三百，一言以蔽之，曰思无邪”。今天，当我们品读《诗经》，与祖先的心灵相通，才明白原来我们的今天曾经在昨天生长，我们的昨天不断在今天重演，也在他人的歌哭中体验自己灵魂的一体。
入骨的相思：求之不得
周南·关雎
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。
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。
参差荇菜，左右流之。
窈窕淑女，寤寐求之。
求之不得，寤寐思服。
悠哉悠哉，辗转反侧。
这是《诗经》第一首《关雎》的前三章。诗中的男子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姑娘，朝思暮想、夜不能寐、辗转反侧、求之不得。“玲珑骰子安红豆，入骨相思知不知？”并非诗中人的我们又怎能会知呢？正如一首歌中所唱“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”，若想人知恐怕需要语言与行动的双重加持，亦如《庄子·秋水》中那句名言“子非鱼，安知鱼之乐？”
“鸣筝金粟柱，素手玉房前。欲得周郎顾，时时误拂弦。”这是唐代诗人李端的《听筝》，诗中的弹筝女子大胆的借用“曲有误，周郎顾”的典故，故意弹错曲调来引起座中“周郎”的关注。据说三国时期的周瑜（周郎）精通音律，即使在醉酒中也能听出别人是否奏错音，而转头看一眼奏者。弹筝女子突破束缚，借此典故，曲传心事，寻找自己的“周郎”，是何等的勇敢。回到《关雎》，诗中的男子最终也选择音乐，“琴瑟友之”“钟鼓乐之”去追求自己的爱。我们不去想他们能否成功，结果如何，只在乎过程的美好，勇于追爱，何必留下“少年情事老来悲”的遗憾。
变慢的时间：一日三秋
王风·采葛
彼采葛兮，一日不见，如三月兮。
彼采萧兮，一日不见，如三秋兮。
彼采艾兮，一日不见，如三岁兮。
诗中的男子爱上了一位采葛、采萧、采艾的女子，一日看不见她，就像过了三个月、三个秋天，甚至三年一样。三月、三秋、三岁，由小及大，相思的程度由浅入深，生动的诠释了恋爱中的男女对时间的感知。说到时间，撇开客观上钟表的计数，从主观上来讲，时间因我们的心境变得可快可慢，如“枕上片时春梦中，行尽江南数千里”，又如“白头如新，倾盖如故”。
除了时间，还有空间距离，《诗经》中《秦风·蒹葭》《陈风·月出》《周南·汉广》等都咏唱出了迷茫与伤感，可望不可即的爱情。“南有乔木，不可休思。汉有游女，不可求思。汉之广矣，不可泳思。江之永矣，不可方思。”因为追求不到，所以难以企及，宛如两者之间隔了宽广的汉水、悠长的江水。咫尺天涯，不就是心理距离的遥远吗？“刘郎已恨蓬山远，更隔蓬山一万重。”但同样的江河，在彼则为天堑，在此则为坦途。一日三秋、天涯咫尺，原来都是心理时间、心理距离，诗中人用自己的感觉丈量时间和距离，“谁谓波澜才一水，已觉山川是两乡”，心灵在备受煎熬，时间变得漫长，距离虽近却又遥不可及，这是怎样的无奈，又怎能不令人暗自神伤呢？
奢求的浪漫：与子偕老
邶风·击鼓
死生契阔，与子成说：
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。
于嗟阔兮，不我活兮；
于嗟洵兮，不我信兮。
这是《邶风·击鼓》第四、第五章，是写一名士兵出征，告别自己的妻子，重申结婚时的誓言，要牵着你的手，与你一起变老。然而人生总难免生离死别，假如在战场上，不能活着回来，那誓言也将成为空头支票，随风而逝。
“誓言总是写在水上的”，人生总是充满各种变数。《诗经》中《卫风·氓》描述了一个女子在无良媒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嫁给了外来的男子，三年后被抛弃的故事。“及尔偕老,老使我怨”“信誓旦旦，不思其反”，不是誓言不真，而是人心会变。即使人心不变，依旧突破不了时间、空间的距离。韦庄《荷叶杯》“记得那年花下，深夜，初始谢娘时。水塘西面画帘垂，携手暗相期。惆怅晓莺残月，相别，从此隔音尘。如今俱是异乡人，相见更无因。”曾携手相期，指星誓水，奈何一别，隔音尘，从此相见都没有理由了，从此“凝恨对斜晖，忆君君不知。”更别提，亲情的阻隔，山盟虽在，锦书难托。陆游《钗头凤》“红酥手，黄藤酒。满园春色宫墙柳。东风恶，欢情薄。一杯愁绪，几年离索。错错错。春如旧，人空瘦。泪痕红浥鲛绡透。桃花落。闲池阁。山盟虽在，锦书难托。莫莫莫。”陆游迫于母亲的压力休了妻子唐婉，数年后在浙江绍兴沈园游春时不期相遇，东风吹散了欢情，只留下满园春色、人憔悴、空断肠……
两千多年来，背约的故事一直在轮回。或许正是存在无数背约的事实，才令这一誓言变得稀有而珍贵，成为国人对浪漫最极致的奢求。不管风起云涌，世事变幻，直到地老天荒，我们依旧坚信美好，那就是：人们可以忘记了一切，但依然不忘对爱人说，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。
